雲姑本想進來就訴苦，然後再扯著張嫂痛哭一場，張嫂這人心軟，見不得人受苦，趁她陪著傷心的時候提出借錢，她一準能答應，一切按著她的計劃來，到時候提出借錢的時候，小哲進來了，又一直盯著她看，這叫她怎麽好意思開口。

雲姑用帕子按了按眼角：“小哲想是困了，小孩子不用陪著我這可憐人，張嫂還是趕緊讓孩子先去睡吧。”

張嫂心疼兒子，忙道：“既然這樣，小哲就先進去睡吧，明天天一亮就要起來讀書，不許偷懶。”

小哲仍然站著不動，看了一眼雲姑，欲言又止。張嫂見狀忙問：“小哲，還有什麽事情麽？”

“娘，紙和筆快要用完了，這個月束脩還沒交，而且今天先生又推薦了幾本好書，現在讀的幾本我都會背了”小哲知道娘賺錢不容易，平時紙筆都是盡量省著用的，練字也是在青石板上練，有不少書都是他跟要好的同窗借來，自己抄寫的，這樣又能練字又省錢。如果不是怕雲姑打娘的主意，他才不會開口向娘要錢呢。

“哦！娘知道了，明天一早就去給你買。”張嫂慈愛的摸著小哲的臉，這孩子現在是她的驕傲。

“娘你真好，我的朋友小胖，他們家嫌棄小胖讀書花錢多，現在都不讓他繼續讀了呢，我真擔心有一天我也交不起錢，讀不下去。”小哲這話倒是真心的，最近的生活像做夢一樣，他真擔心有一天會回到當初無米下鍋的時候。

“傻孩子，娘就算拼了這條命也會賺錢供你讀下去。”張嫂以為是鋪子倒了，兒子擔心以後沒錢供他念書，心疼的安慰道。

看到人家母慈子孝的樣子，雲姑就想起自己苦命的兒子，她的寶貝兒子還在牢裏受苦，憑什麽張嫂的兒子就能快快樂樂的讀書，越想越氣憤，整個面孔都扭曲了，張嫂看她的樣子不由得嚇了一跳。

“堂嫂，你怎麽了，是不是哪裏不舒服？”張嫂伸手摸了摸雲姑的額頭。

雲姑索性嚎啕大哭“我看見小哲就想起我的小寶，我可憐的孩子現在還關在大牢，不知道有沒有東西吃呢，那裏像小哲還能讀書，將來前途無量，小哲你將來要是做了官，可要記得替你大哥哥伸冤啊。”

這女人太討厭了，誰是他哥哥，小哲想起當初娘病了的時候找她借錢，他們一家把他趕出門的樣子。那時候有當他是安寶的弟弟麽？他忍不住趁張嫂轉頭看不見他的時候，沖雲姑做了張鬼臉。

雲姑看得真切，恨死這小鬼了，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，要怎麽樣才能讓張嫂拿出錢來幫她。有這小鬼在，肯定是不能成事的，要不今天先回去，明天趁這小鬼不在的時候再來。

小哲見雲姑的眼珠一直在轉，心知她一定在打什麽鬼主意，暗自決定一定要留在這裏守著娘：“對了，娘，先生說他這幾天要出趟遠門，所以這幾天我明天不用去私塾。留在家裏幫娘幹活。”

雲姑的如意算盤又落空了，心一橫幹脆抹著眼淚對張嫂道：“張嫂，現在我只能求你了，只有你能幫我，你可不能見死不救的！”

“十多年的妯娌了，能幫的我一定幫，不過我一個婦道人家能做什麽？堂嫂你真得沒事吧？”張嫂覺得雲姑是不是急糊塗了。

“錢，有錢就能救小寶，小寶是被人冤枉的，只要多花點錢疏通，盜竊不是大罪，花點錢就能把小寶救出來，你借我點錢吧！”雲姑邊說邊死死抓住張嫂的手。

“借多少？”張嫂被抓得生疼，又不敢掙開，不由得看了小哲一眼，現在家裏剩下的銀子不是很多了，她現在又沒有工作，正擔心以後還怎麽供小哲讀書呢，哪裏還有銀子能借給雲姑。

“你現在有多少？”

“我現在總共十來兩，還要給小哲交束脩。”張嫂真的很想幫雲姑，可她實在沒錢。

“什麽才十多兩，你騙誰呢，這段時間鋪子生意那麽好，我分給你不止……”雲姑的話嘎然而止，她忽然想起自己借口要先把本金還給人家，所以每次給張嫂的銀子都要扣掉大半，算起來一共給了不到三十兩銀子，現在張嫂剩下十多兩銀子很正常，就算張嫂再大方勸都借給她，這點銀子又能頂什麽用。

雲姑不由得一陣氣餒，枉費她白哭了一場，忽然想起張嫂這套房子，還值個一二百兩銀子的，哄她把房子或押或賣出去，不就有錢了，後又一想當初張嫂病得命都快沒了，也沒有把房子賣出去，現在要她賣，她必定不肯。得好好想個法子。

對了，張嫂家可還住著個小丫頭片子，那小丫頭當初賣花草可是狠賺了她不少錢，她記得前前後後加起來怎麽也得有一百多兩，加上當初小丫頭替張嫂還錢的爽快樣，可能本身就有點錢，可小丫頭跟她鬧得那麽不愉快怎麽可能借她呢？

“張嫂，現在是要救命，小寶是我們家的獨苗，要是又什麽事情，叫我怎麽活啊！親戚朋友都躲著我們，我是借都沒地去借啊，不如這樣，你幫我去跟旁人借點，我們家還有間祖屋，大不了到時候我們把房子賣了還錢，你可一定要幫幫我啊！我給你跪下了。”說雲姑邊說便作勢跪下，慌得張嫂忙去扶她，她不肯起來拉扯半天，直到張嫂點頭說試試看，雲姑這才罷休。

張嫂送雲姑出了院子，雲姑堅持自己可以回家，要張嫂回去想想哪裏可以借到錢，邊說便暗示的瞄了瞄藍雨住的屋子。

張嫂轉身回來的時候卻見藍雨正站在院子裏。

“小雨，你什麽時候回來的，我正想說你要還不回來我就帶小哲出去四處找找。”張嫂也想起藍雨可能是惟一有錢，又願意借給她的人了，於是就思量著該怎麽開口。救人如救火，事關人命，小雨是個善良的姑娘，應該不會袖手旁觀。

“小哲，你回去睡吧，我跟你娘聊會天。”小哲很聽藍雨的話乖乖回了房間。

“張嫂，今天月色不錯，我們就坐在院子裏聊會天吧。”藍雨在院子的石凳上坐下後，指著另一只石凳示意張嫂坐下。

張嫂覺得藍雨今晚的神色有點奇怪，說是聊天，臉上卻一絲笑容也沒有，這讓張嫂有點緊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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